是一直跟着我,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而我的神经,还能够镇定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勃拉克显然未曾带着武器。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因为他如果带着武器的话,那我们便应该可以看到一柄枪在悬空游荡了。 而如果靠徒手肉搏的活,那我相信,勃拉克绝不是我的放手,因为我是受过 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我双臂用力一振,将那张古老的木椅,拉成了两半,何 前抛了出去,同时叫道:“放枪!” 杰克显然也给吓慌了,他多年特种工作所养成的镇定,也不知去了哪里,他 慌张地放着枪,看一枪,几乎射向我这边来。 而听到枪声,推门进来时,他的属下,更差一点成了枪下的冤魂。 门既然已被杰克的属下打开,杰克也停止了放枪,我们俩人,互望了一眼, 我道:“他一定已经中了乱枪么?” 那个一进来便伏在地上的情报员,这时才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道:“谁? 谁走了?” 更多的人涌向门口,东克厉声道:“快退出去,快退出去,将门关上。”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杰克和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发了疯,使他们终于还是 服从了命令,退了出去,将门闭上。 杰克在抽屉中取出另一柄枪,抛了给我,我接在手中,靠墙而立,可能勃拉 克就在我的身边,但是我靠墙而立,至少可以使他不在我的身后。 杰克也和我一样,他开始讲话,道:“勃拉克,你还在么?” 没有人回答。杰克道:“勃拉克,你不要以为你一出声,我就会开枪,我绝 不想杀你,因为你来远东的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仍是没有人出声。 杰克又道:“我不以为你作为透明人,会十分好过,想想看,到了冬天你怎 么办?” 我几乎笑了出来,那的确是十分滑稽的事,因为那几乎不像是事实上会发生 的事,杰克的话,就像是在梦吃一样。 我吸了一口气,道:“杰克,他不在了。” 杰克中校道:“不,我知道他在。” 我沉声道:“为什么?”杰克道:“直觉,老友,我感到他在。” 我耸了耸肩,道:“如果他在的活,那么我们的朋友,或者要我们放下手中 的武器,才肯和我们交谈了。” 杰克呆了一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放下枪,那实在太危险了!因为勃拉 克随时可以抢到武器向我们开火的。 ------ 黄金屋 扫校 标题 <<书路--透明光>> 十一 我握着枪,竭力想看到勃拉克究竟在什么地方,要看到他本人,自然是没有 可能的事,但是我却想着他是不是在走动,或则他的视力,正如我和杰克所估计 的那样,不是十分好,那么,他在行动之际,或者会碰跌什么东西,我就可以发 现他的所在了。 杰克也屏住了气息,注视了五分钟之久,还是一点结果也没有,我先开了口, 道:“杰克,他可能已趁刚才开门的时候走了,你要知道,勃拉克本人,没有什 么值得可怕的,厉害的是他自己发明,自己制造的那些武器,如今,他为了使人 家看不到他,当然不敢带武器,那么,他怎敢留在这里?” 杰克又大声道,“勃拉克,你在这里也好,不在这里也好,有几句话,我必 需向你说一说,人家虽然看不到你,但是,你的职业凶手生涯,也从此完了,因 为你不能穿衣服,你穿了衣服之后,就成了一个怪物,你也不能携带武器——” 杰克才讲到这里,我便大声喝道:“小心!” 随着那一声断喝,我向前“砰”地射出了一枪,我那一枪,射中了一只文件 柜,而一只水晶的镇纸,则向杰克的头部飞来。 杰克一挥手,以手中的枪柄,将那只水晶玻璃的镇纸挡了开去。 也就在这时,我们看到,房门陡地被打开。 打开房门的当然是勃拉克了,我和杰克两人,立即举枪向着房门,可是我们 两人,却都没有放枪,因为房门一开,杰克属下的许多情报员,全在我们而入的 手枪射程之内。 如果我和杰克两人放枪,那么很可能打不到勃拉克,反倒伤了自己人。 而就在我们这一犹豫之间,我们看到外面一问的门,又自动被打开。这时, 杰克的属下,都望着我们,所以并没有发现那扇门自动打开的怪事。 我和杰克互望了一眼,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道:“他走了。” 杰克连忙将门关上,面色十分严重,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我不知他打给谁 的,只听得他向电话说的活,全是那几句:“事情十分严重,绝不可以妄动,否 则,对他的安全,我们不能负责。” 杰克打完了电话,坐了下来,抹了抹汗,拾起头来,道:“卫,刚才我错怪 你了。” 杰克沉默了一下,道,“你也害怕,可是么?” 杰克沉默了片刻,才道:“人类的一个大缺点,当是词汇的不足,我不是害 怕,我相信你也不是,而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像是身在梦境之中,绝无 依靠,传统的机智、勇敢、胆量全部失去了作用……”他显然仍难形容出我们两 人心中真实的感觉,因之他讲到了一半,便摇了摇头,不再向下讲去。我也静默 了半晌,才道:“勃拉克东来的任务是什么?” 杰克道:“是暗杀,东南亚一个新国家的元首,在他的出国访问中,将要经 过本地,勃拉克当然是准备将他在这里暗杀。那个新国家有一个十分希望她国内 发生混乱的邻国!” 我点了点头,道,“我明自了,勃拉克就是受那个邻国所收买的?” 杰克道:“正是,那个国家的独裁者,最近批准了一笔为数甚大的外汇,那 当然是用来付勃拉克之用了,我已经发出警告,劝那位元首。还是在他自己的国 家中不要妄动,可是——”杰克讲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也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我知道,杰克没有讲完的话是什么。那是:可是, 你怎能防止一个隐形的杀人凶手进行暗杀呢? 我又呆了半晌,道:“我要告辞了。” 杰克满面忧容地望着我,道:“勃拉克可能等在外面,你怎能避过他的耳目?” 我伸手在面上一抓,抓下了那只尼龙面具来,燃着了打火机,将之在杰克的 烟灰盅中烧去,那只面具已给勃拉克看到过了,还有什么用? 然后,我又从袋中取出另外两只面具来,给了杰克一只,道:“不要耽心我, 也要耽心你自己,希望这个面具能帮助你。” 我戴上了另一个面具,开门走了出去,我走到了一个身材和我相仿的情报员 面前,回头望着杰克。 杰克已明白了我的意思,命令那位情报员道:“你和这位先生换一换衣服。” 那情报员眨着眼睛,显然不知道他的上级如何会向他发出这一道怪异的命令 来的。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将衣服脱了下来,我和他迅速地换好了衣服,这时我 已经完成了另外一个人,我这才打开门,向外走去,我装着十分轻松,哼着小曲, 出了那座商业大厦。 那时,正是放工的时候,我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挤着,在人挨着人的情形下, 即使是隐身的勃拉克,也不能追踪我的。 我当然不敢回家去,我只是打电话通知了由我挂名作董事长的进出口行的经 理,叫他为我准备一艘游艇和一切用具,存在我所指定的码头上。 我要去找王彦和燕芬两人,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使他们,使勃拉克变成那样 子的。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我不能再顾及王彦和燕芬两人的“自 我恐惧”心境了。 我要弄明自,何以勃拉克会变成透明人,如果必要的话,我也有设法使自己 也成为透明人,去对付这可怕的杀人王! 为了给我的经理以准备的时间,我走进了一家电影院以消磨时间,电影院中 放映的恰好是一套科学幻想片,但是电影的情节,比起我的实际遭遇来,就像是 讲给孩子听的童话一样。 我在电影院中打了一个盹,散场时分,才走了出来,又曲曲折折地绕了许多 路。直到我相信勃拉克,不可能踉在我的后面了,我才叫车,米到了码头上。 这时,天色已十分黑了,我看到了已准备好的游艇,我取下了面具,向那艘 游艇走去,我的经理正在游艇上焦急地等着我。 我只向他说了一句十分简单的话:“别将我们之间的事讲给任何人听。” 他点了点头,上岸走了。而我则驶着那艘虽小而速度十分炔的游蜒,向海面 驶去。 我还可以十分清楚地记得那个荒岛的位置,靠着仪器的帮助,没有多久,我 便已来到了那个小岛的附近,我熄了引擎,以船桨划向前去,将艇静静地泊在岩 石之中。 王彦的那艘游艇还在,我悄悄地上了岸,向他们两人扎营的地方走去,那一 夜,天色更是黑暗,我到了帐幕旁边,便听到了王彦的叹息声。 而燕芬则在道:“彦,我想,那东西可能是来自外太空的,或许你会奇怪— —”王彦几乎是在呻吟,道:“别说了!别说了!” 燕芬也叹了一口气,道:“彦,勇敢些!” 我心中对燕芬的坚强,可以说佩服到了极点。我走到了帐幕的口子前,沉声 道:“燕小姐说得对,王彦,你要勇敢些!” 我的突然出现,突然出声,使得王彦和燕芬两人,陡地尖叫起来,帐幕的另 一端,突然凸了出来,那自然是他们两人,都缩到那里去的原故。 但是他们是出不了帐幕的,因为我守住了帐幕的出口。 我以尽可能快的语调,急急地道:“你们不必怕,我是卫斯理,我在昨天就 发现你们了,如今我虽然看不到你们,但是你们的情形,我在昨天,已经完全知 道了,你们不必害怕,我绝对是你们的朋友!” 王彦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你准备将……我们怎么样?” 我道:“我当然不会将你们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来请你们帮助我。” 王彦上下两排牙齿,在“得得”相震,道:“帮助你?”我连忙道:“是的,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燕芬的声音,比王彦的镇定很多,但是也一样充满着恐惧,她道:“卫先生, 你既然已经知扈我们的处境,我们如今的情形,我们还能给你以什么帮助?” 我道:“可以的,你们必需听我详细说,必需消除心中的疑虑,直到如今为 止,只有三个人知道你们的遭遇,一个是我,和你们在一起。” 王彦道:“还有两个呢?” 我道:“一个是罗蒙诺教授,他已到埃及去了,当然不会再来害你,还有一 个是勃拉克,就是那古怪的男子,他是国际间最冷血的凶手,他的职业便是谋杀。” 我听得帐幕之中,传来了王彦的一下抽噎声,而燕芬却没有出声。 女人在遇到非常变故的时候,远较男性为镇定——这是一个著名的心理学家 说的,现在,我相信那心理学家的话了。真正的女性,是远比男性镇定的,至于 那些动不动就喜欢发出怪叫的女人,并不是不够镇定。只不过想表现她们的娇小 和柔弱而已,事实上,怪叫的女人,比牛还壮! 我继续遭:“而勃拉克的情形,比你们略好些,因为他已成了一个全身透明 的透明人,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事,据目前所知,至少已有一个东南亚国家元首 的生命,是任何人所无法保护的了。” 燕芬道:“那……我们又能帮忙你什么 呢?” 我沉声道:“我要知道你们的遭遇,你们所遇到的一切事。” 王彦和燕芬两人,静了一会。 王彦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恐怖了,道:“那……又有什么用?” 我叹了一口气:“那可以使我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设法去对付勃拉克, 或是设法使你们两人,回复原来的情形,你们一定要详细和我说!” 两人又静了半晌,才听得燕芬道:“彦,你先说吧,事情是先在你身上发生 的。” 王彦道:“我……我……好,我先说,卫先生,你可别进来。” 我连忙道:“当然,我在帐幕外,是绝不会闯进来的,你安心好了。” 玉彦又抽噎了几下,才道:“我自从在你那里,拿走了那只箱子之后,每天 化上几小时去拼凑那幅由九十九块碎片组成的图画,那天下午,我成功了。我不 等打开箱子,便打电话给你。” 我点了点头——当然王彦是看不到我在点头的,道:“我记得,我问你,箱 中有些什么东西,你说不知道,要打开箱子看了之后,才告诉我。” 王彦又抽噎了几下,不再出声。 我又道:“可是,我等你第二个电话,却等了许久,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彦不断地吸着气,道:“我和你通了电话之后,轻而易举地便打开了那只 黄铜箱子,我……才一揭开箱盖,眼前便闪耀着一阵光芒。” 王彦说到这里,又略顿了一顿,才续道:“那是十分奇异的光芒,我在那刹 时间的感觉,就像那些光网织成了一张网,将我的全身都罩住了一样。” 王彦顿了一顿,续道:“而当我定睛去看时,我才看到箱子中所放的,是一 块拳头大小的矿物,那种强烈的、奇异的光芒,就是从那块矿物之上,放射出来 的。” 我连忙道:“你看清楚了,是矿物?” 王彦道:“我看得十分清楚,那矿物从外表看来象是锡,我将之拿在手中, 发现它十分轻,而它的光芒,是那样地强烈和怪异,当时我的心中奇怪极了,因 为能放光的矿物不是没有,但却全是极其名贵的元素,例如镭就是,而我手中的 那么大的一块,难道竟是镭么?我又想到,镭的放射性光,是会损害人体性组织 的,所以我连忙得将那东西放回箱子去——”王彦讲到这里,声音渐渐地发颤, 呆了片刻,才文道:“就在我放回那矿物之际,我……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手……” 想是当时王彦的心中,恐惧之极,所以当他再次讲起这事来之际,他仍不免呻吟 了一声。 “我的手……竟只剩下了骨头……两只手都是……我的肉还在,我却看不到 它们,我想到了我的头脸,我冲到了镜于面前……我……昏了过去……”我不禁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我看到王彦和燕芬只剩下一副枯骨的时候,也几乎昏了过去,何 况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子起了这样可怕的变化。 “我……昏过去了两个小时,才醒了过来,我撕破了所有的衣服,我身子的 所有肌肉、毛发、血液,完全看不到了,我……成了什么呢? 我……这是人吗? “我费了许多时间,才能使自己静下来想一想,无疑地,我之所以会变成那 样,完全是那矿物所发出的光芒照射的结果! “我首先找了一只金属盒子,将那矿物装了起来,然后我掩遮自己,我穿上 衣服,戴上黑眼镜、手套,将我的全身都遮了起来,这样子我看来还像人,我和 你通了电话,带着那矿物,到了你这里……“本来,我是想请你代我设法的,但 是……我……一见到了你,我却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我觉得你会将我捉住,当 作怪物一样地去展览。 我立即走了,但已被你拉脱了手套—— “从你那里出来之后。我想起了罗蒙诺教授,他是我可以相信的人,我可以 去找他。我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男子,正和罗蒙诺教授在一起,那 男子叫勃拉克。 “我见到了他们,就像见到了你一样,心中叉出了那股莫名的恐惧,我想转 身逃走,但是勃拉克却跳前来,将我抓住,我挣扎着,在挣扎中,我帽子脱落, 眼镜也打得粉碎了。 “我只听得勃拉克和罗教授两人,高声地怪叫起来,他们的声音之中,充满 着骇异,接着,他们交谈了起来,用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勃拉克紫执着我不放, 我逼得将我如今的情形,告诉罗教授,但我却说那矿物已被我抛去了。 “勃拉克捉着我,将我禁闭在一间暗室之中,又逼我说出我将那矿物抛到了 何处,我胡乱说了一个地点,勃拉克便离开了,我被囚禁在暗室中,也不知多久, 直到燕芬来到。” 他又喘了几口气,道:“接下来的事情,要由燕芬来说了。” ------ 黄金屋 扫校 标题 <<书路--透明光>> 十二 我也亟于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如何,忙道:“燕小姐,你又怎样和王彦会面的。” 燕芬道:“说来十分简单,我早已看出你面上的神色有异,知道你在罗教授 的住宅中,一定遇到了什么出奇的事,所以我和你一分手,就自己来了。” 我不禁柔声道:“可是杀人王勃拉克在啊!” 燕芬的声音,却并不怎么惊惶,道:“不错,我一进去,就被人在背后以枪 抵住,他竟没有立即开枪杀我,这是十分奇怪的事,或许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吧。 他责问我,我说是来找王彦的,他说我来得正好,最好我能动王彦说出那能放射 出使人体肌肉透明光芒的矿物所在的正确地点来。” 燕芬讲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他在凶狠狠他讲完了那儿句话之后,就用 力推着我,他的气力十分大,大到不能抗拒。” 我点头,道:“不错!” 燕芬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我,挣扎着,尽我可能,转过身 来,他面上的神情硬得和石头,一样,将我推进了那间囚禁王彦的暗室之中。 “在那间暗室之中,我看不到王彦的情形,我只是听得他在恐怖地大声喘息, 我连连发问,他都不出声,我扑了过去,他逃,我追,我很轻易地就追上了他, 他还挤命挣扎,于是,放在他大衣袋中的那只盒于,跌了出来。 “盒子跌到了地上,便打了开来,我眼前感到了一阵强光,我看到了他——” 燕芬虽然是一个极其坚强、勇敢、出色的女子,但是当她讲到这里时,她也不由 自主地喘起气来,我低声道:“于是,你也——”燕芬苦笑了一下,道:“是的, 于是我也变得和他一样了,我并不难过,如果不是他先是那样,那我一定鹊要昏 过去了,但当我想到王彦和我一样,我们本来就相爱着。如今更能相依为命了, 那不是比王彦一个人成为那样好得多么?” 我呆了半晌,道,“那么,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燕芬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和王彦两入,呆了片刻,在那种怪异而强烈 的光芒之下,我们相互注视着,然后我们抱在一起,好一会,我们才渐渐地镇定 了下来,我走到门旁,向外倾听,你可猜得出,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愕然道:“什么声音?” 燕芬道:“笑声,勃拉克在笑,看来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勃拉克,他的笑声也 像石头互相撞击一样那么难听!” 不但燕芬奇怪,连我也奇怪,勃拉克这种人,原来也会笑么?这个职业凶手, 冷血的人,难道也知道什么叫高兴? 燕芬道:“我听得他不但在笑,而且还在叫着罗蒙诺教授的名字,我大着胆 子,握住了门柄,试着轻轻一推门把,那门居然没有锁上,我向王彦招了招手。 我们两人一齐到了门旁。” 燕芬讲到这里,兴奋起来,声音也嘹亮了许多,道:“我猛地拉开门,勃拉 克显然是被从房间中射出来的那种强烈的光芒弄糊涂了,他呆了一呆,像是要去 伸手拿枪。但是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笑了一笑,道:“你摔倒了他?” 燕芬道:“我将他摔进了屋子,拉着王彦,出了那暗室,将他反锁在暗室之 中;我们两人,就这样选了出来,到了海边,借着王彦的游艇,来到了这个荒岛 上。” 我完全相信燕芬的话,看来,像燕芬哪样的一个弱女郎,几乎是不能和勃拉 克比较的,但是我也曾被燕芬摔过一大交的,燕芬的柔道造诣,十分高超,在出 其不意之间,燕芬的确是能将勃拉克,从门口摔进房间中去的。我呆了半晌,道: “在那间房间中,勃拉克当然不可避免地要被那神秘物体发出的光芒所照射,于 是,他连骨骼也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他变成了一个真的隐身人!”燕芬道: “那或许是他被那种光芒照射得时间长久些的关系。” 王彦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他才开口,道:“卫先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 我们的一切,你……你不能为我们设法,你不能想想办法,令我们恢复原状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正如你们昨天晚上所说,要使你们变得和勃拉克一样,全 身透明,那倒还容易。只要找得到那神秘物体就行了。”王彦怪声叫了起来,道: “不……不……那滋味好受么?只要你身穿一点衣服,只要你手上拿着一点东西, 任何人都会立即尖叫起来了,就算人家看不见我们,我们赤身露体地对着人,那 滋味也绝不会好受——”我听到这里,忽然想大声笑了!王彦这时在说的话,和 杰克中校对勃克拉讲的差不多,听来都是十分滑稽的。勃拉克或者不在乎永远赤 身露体,但是他是神枪手,他的使人可怕之处,全在于他那百发百中的枪法,和 他那天才创造的武器。可是如今,他怎样使用那些武器呢?他甚至不能携带武器, 你能想象,有一柄手枪悬空荡着,荡上飞机,会发生甚么后果么? 那么,全身皆隐,对于勃拉克来说,不是甚么好事,而是严重地妨碍他的杀 人活动的事了! 当然我相信以勃拉克的聪明,仍然是可以想出办法来的,他可以戴上手套, 穿上衣服,头部则套上连假发,连头脸和头颈部份的假面具,但是我总不相信当 他对着镜字自照时,发现镜子中没有什么的时候,他的心中会感到高兴。 设想了好一会,才道:“你们不要性急,我当然要尽量为你们设法,你们在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也绝不告诉他人,我可以为你们送必需品和食物来, 你们不妨就暂时在这里,让人们当作你们已经神秘失踪好了。” 王彦呻吟了一声,道:“我们要等到几时呢?” 我叹了一口气,因为王彦的问题,是没有办法问答的问题。 我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燕芬道:“卫先生,我倒有点头绪了。” 我停了下来,道:“你有什么头绪?” 燕芬道:“黄铜箱子,和箱子内的神秘物体,都是印加帝国的遗物,那种神 秘物体还解释了印加帝国的人民,忽然全部失踪的谜,但是,为甚么这些东西, 会在埃及被发现呢?”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因为我根本不能想象这件事。” 燕芬道:“我想了很多时候,毫无疑问,那只黄铜箱子,是在印加帝国的首 脑监视之下铸成的。历史上并没有印加帝国和埃及有往来的记载,但是当时,一 定有人,带来了那只黄铜箱子,到处飘流,希望寻求解救的方法……”我有些听 不明白,但燕芬的声调,却越来越是兴奋,道:“当然,带了黄铜箱子四处飘流 的人,是奉命出发的,他的任务,便是寻求解救之法,来挽救印加帝国的全体人 民,他……终于到了埃及。” 我不得不承认燕芬的推断,极有理由,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燕芬继续道:“我相信那人在埃及,已找到了解救的办法!” 我不出声,因为燕芬的话,说得太肯定了。 但是,我立即想到罗蒙诺教授。罗教授不是到埃及去了么? 他为甚么到埃及去了呢?是不是他也想到了燕芬所推断的一切?所以到埃及 去,寻找可以使勃拉克复原的方法?或是他要在埃及我到一个可以由心所欲,隐 身现身的诀窍? 王彦直到这时,才插言道:“如果他找到了解救的办法,那么他为甚么不回 去?” 燕芬道:“彦,你要知道,那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人能够从南美洲到埃 及,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就算他想回去,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了,而且,他即使 能够回去,也没有用,因为印加帝国的所有人民,早已忍受不住发生在他们身上 的事,而集体自杀了。” 我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燕芬接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到发现那黄铜箱子的地方去,一定可以发 现有关这一切的记载的!” 我几乎跳了起来,道:“燕小姐,你说得不错,我看我立即就要去了,第一, 那黄铜箱子是在一间古庙中发现的,但是由于一项庞大的水利工程的缘故,那古 庙将不复存在;第二,罗蒙诺教授已经到埃及去了,他当然是和我同一目的!” 王彦道:“你……要到埃及去?那么,由谁来照顾我们呢?”我想了一想, 道:“我们家有一个老人家,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姓蔡,我叫他老蔡,我托他来 给你们送食物和必需品,好么?” 王彦道:“这个……” 但燕芬已抢着道:“好,就委托他来好了。” 王彦和燕芬两人的性格,本来就十分不同。 但如果在平时,可能不容易觉察得出来。而如今,遭到了非常的变故,他们 性格真正的一面,便显得非常突出了,王彦是恐惧、多疑、软弱。 而燕芬的心中,虽然一样不好过,却表现得十分坚强。 我站了起来,道:“你们不必难过,在这里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燕芬道:“如果你有了发现,可得尽快回来。” 我停了一会,才答道:“当然。” 我停了片刻的原因,是因为我绝无把握,我根本没有法子肯定是我的埃及之 行,是不是会有结果的。 我离开了他们,向海边走去,到了海边上,我又呆呆地站了半晌,望着漆也 似黑的海面,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在地球上,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已经那么多, 而在整个宇宙之中,地球又是如此之渺小,作为在地球上活动着的人类,却以为 自己能够征服宇宙,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好一会:我才走到了停泊快逛的地方,上了快艇,离开了那个荒岛。 等我回到了市区之后,我当然不敢回到自己的家中去,我在一家酒店中住了 下来,以电话和老蔡联络,将接济王彦和燕芬两人的事交给了他。 然后,我又和我的经理通了电话,要他为我准备一切证件,以便我远赴埃及。 第二天,我一天没有出门,我想再到罗蒙诺教授的住所中去,看看那块神秘 的发光体是不是还在,但是我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去的原因,一则是为了怕被勃克拉发现,二则,如果我见到了那能发光 的神秘矿物,那我也将和王彦与燕芬一样了。 第三天一早,我便到机场去,我的经理已为我办妥了一切,我在上机前五分 钟,才和杰克中校通了一个电话,我只是简单地告诉他,我要出远门,几分钟后 就要登机了。不等他发问,我便收了线。 在飞机上,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已有多少日子,我未曾得到好好的休息了, 在旅途中,正好可以补充连日来的睡眠不足。 旅途中并没有什么值得记载的事,我在中途站中,打了一个电报通知王俊, 叫他到开罗来接我,我在电报中还说明,我是为他弟弟的事而来的,希望他为我 准备好一切有关那只黄铜箱子的资料。 我尽情地休息着,使自己松弛,直到从高空望下去,可以看到那无垠的沙漠, 和耸立在沙漠中的金字塔,我才完全清醒了过来,我必需保持极度的清醒,因为 在到了埃及之后,我绝难想到,会有甚么样的事发生! 飞机降落,我步出了海关检查处,便看到了王俊,他向我招着手,面上的神 情十分高兴,想是在异地寂寞,见到了好友,所以才那么愉快的。 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像他那样的心情,因为我知道事情极不寻常,已经发生的 事已是如此严重,将会发生的事,究竟如何,更是难以预料。 他冲前来和我握手的时候,我看到了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十分矮小, 面目黝黑,头部的大小,和身子的比例,十分不相称的人。 那人大约只有五口尺高下,头发眉毛,都是棕色的,他穿着一套显然不称身 的衣眼,两手正在不断地搓着手中的一顶帽子。 那个分明是和王俊一起来的。我心中不禁十分奇怪,问道:“他是谁?” 王俊拍了拍那人的肩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奇道:“你带他来一起 接我,是为了甚么?” 王俊道:“你的电报中,不是要我告诉你关于那黄铜箱子的一切么?他就是 使得我得到那只黄铜箱子的人。怎么,那箱于是不是很有价值的古物?我为了运 出那只笛子,费了不少心血啦!” 埃及政府对于古物的管制是十分严厉的,但是王俊却有办法将那只箱子运出 来,当然是“财可通神”的道理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说来话长了,我还是先听听你的故事好,你的朋友叫 甚么名字,他会何种语言?” 王俊道:“他的名字十分古怪;我也记不祝”他转用英语,向那个身形矮小 的人、道:“你叫甚么名字,向这位先生说一说。” 那矮小的人,本来站在那里,体态十分拘谨,但是一听得王俊问起他的名字 来,他便挺了挺胸,现出了一副十分高贵的神气来,道:“我叫索帕米契勃奥依 格,是索帕族最后一代的酋长。” 我听了不禁皱眉,如果不是我的知识太肤浅,那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患者。 我从来也没有听得过埃及有一个名族叫作“索帕族”,也未曾听到过一个埃 及人的名字,竟会有那么长的发音。 我皱住了双眉不出声,王俊已经代他解释,道:“他说他的名字,便是索帕 族,米契勃奥峰上的雄鹰之意。”那矮小的人,频频点首,道:“先生,你叫我 依格好了,我当你们是朋友,才让你们那样称呼我的。” 我们一路说话,一路向外走去,这时,已经上了王俊为我准备的汽车上,我 才问道:“依格先生,你们的索帕族,是甚么民族啊?” 依格的脸上,现出了一副十分悲哀的神情来,道:“这……我也不知道,当 我出世的时候,我们的族中,已只剩下了七个人,而当我十六岁那年的时候,其 余的六个族人,相继去世,整个索帕族,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苦笑道:“于是,你便自封为索帕族的首长了?”依格面上的神情,像是 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我立即知道自己讲错话了。 他挺了挺胸,道:“先生,我是索帕族的酋长,传到我,仍然是酋长,我们 的家族,一直是索帕族的领袖!” 我连忙道:“请原谅我刚才的话。” 依格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见怪你的,我们索帕族,曾经拥有无数的财产, 广阔的碧绿的平原,秀丽无匹的山峰,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依格以十分蹩脚的英语讲着,但是他的语调,却是充满了感情,使人不得不 相信他讲的是事实。 王俊轻轻地碰了碰我,道:“他说的全是他族中的传说,你若是和他讲下去, 他可以告诉你他族中的许许多多的传说,从这些传说看来,他们索帕族的全盛时 代,比罗马帝国还要兴盛!” ------ 黄金屋 扫校 标题 <<书路--透明光>> 十三 我望着矮小黝黑的依格,心头十分怀疑,那倒不止是我未曾听到过有“索帕 族”这样的一个民族,而是我在思忖:他和那只黄铜箱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心中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在我们到了酒店之后,在房间坐定了下来, 依格才说道:“卫先生,王先生说,那只箱子,你已经打开了?” 我迟疑了一下,道:“可以那么说——你可知道,那箱子中放的是什么?” 依格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根据我们族中的传说——”他才讲到这里, 王俊以手画额,道:“老天,又是你们族中的传说!” 依格的态度,十分认真,道:“我们族中的传说,都是真的!” 王俊摊了摊手,道:“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你们的什么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而你又不肯和你们族外的女子成婚,你 死了之后,你们的民族,还剩下些什么呢?” 依格的面色发白,身子颤抖了起来。 我早已看出,依格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心,我对于我曾刺伤他的自尊心一事, 表示相当的抱歉,我更不以王俊的态度为然。 我连忙道:“就算依格死了,索帕族光荣的历史,美丽的传说,也一定还存 在的。” 我的话才一出口,依格突然向我冲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眼中射出了感激 的光辉来,道:“谢谢你,谢谢你!” 王俊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好,一个疯子还不够,现在有两个疯子了。” 我向王俊苦笑了一下,道:“疯子?如果等我将全部事实真相告诉你,只怕 你也要成为疯子了。” 王俊知道我素来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他的面色不禁一变,道:“什么事实真 相?” 我摇头道:“如今我也不和你说,我要先和依格解决一些事,你带他来见我。 可是由于那只黄铜箱子,正是由他那里来的么,”王俊道:“正是,依格实际上 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我也看不出那黄铜箱子除了箱面上的锁制作得十分精妙 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向他挥了挥手,道:“你且别对依格下什么结论,你将事情的经过,先和 我简略他说一遍。” 我们是以国语在交谈,依格当然听不懂,他只是睁大着眼睛望着我们。 王俊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道:“好,我简单地说一说,依格是什么时候在 工地上出现的,已经无可查考了,但是自从他出现之后,他逢人便说,在苏拉神 庙中,有着他们索帕族专用的七间祭室,据说七间祭室,是索帕族之外的任何人 都不准进去的。” 我静静地听着。苏拉神庙已经有近三千年的历史。是埃及数一数二的古庙, 也正是这次,妨碍那庞大水利工程进行的古庙。 为了使水利工程能以顺利进行,曾经讨论过将这座神庙,完整地搬迁。 但是,这个方案如今已经被放弃了,因为搬迁庙的费用,实在太惊人,使得 连非常想保存这座古庙的埃及政府,和联合国文教组织,都为之束手无策。所以 那座古庙要被毁的命运,似乎已被注定的了。 王俊向我望了一眼,继续道:“他听说古庙将不能保存,便要求有人陪他进 那七间祭室中,取出一件他们族中遗下的东西来。” 我点了点头道:“于是你陪他去了?” 王俊道:“肯相信他的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而要通过那条满是咒语的隧道 的人,更是绝无仅有,还是我最有好奇心和最不怕古代咒语,所以我去了,我得 到了那只黄铜箱子。” 我伸手在王俊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好,我要你在这里所知的已经够了, 你不妨回去工作,以后只是我和依格的事情了。” 王俊望着我,道:“你打开了那箱子,是不是?箱子中有什么?是不是有着 如依格所说,那是关着一个透明的魔鬼的宝箱——”我猛地一震,失声道:“透 明的魔鬼?” 王俊向依格一指,道:“那是他说的,故事就和阿拉丁神灯差不多,据他说, 盒子一打开,一个透明的怪魔,就会出来。” 我呆住了不出声,向依格望了过去,依格虽然听不懂王俊在说什么,但是他 显然可以从王俊讲话的语气、神态之中,看出他究竟在讲些什么来。 所以,当我转过头向他望去的时候,他喃喃地道:“真的,这是真的。”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上,表示亲热,转过头来,对王俊道: “你可以不必理会我们了,你应该知道,任何民族的传说,都是十分美丽的故事, 你不应该嘲笑它们的。” 王堪哈哈”地笑了起来,道:“你相信他是什么索帕族的酋长么?” 我点头道:“我相信。我要和他一齐到那古庙的秘密祭室中去。”王俊摇头 道:“那是可怕得如同地狱也似的地方,我去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不想再去了。” 我坚决地道:“但是我必需去,我要去解决一个极其神秘的问题。” 王俊道:“好吧,我也要回工地去,你和我一齐用工程处的小飞机回去好了, 那样可以方便很多,用不着去受旅途的颠簸。” 我知道,所谓“工程处的小飞机”,一定是二次大战初期的旧式飞机,驾驶 员也几乎千遍一律的欧洲或美国的冒险家,贪图高薪,驾驶着这种旧式的飞机, 不理会他们自己的生命和搭客的生命——因为这种人和这种飞机,同样地不可靠! 但这时我因为急于到那古庙中去,所以我并不拒绝王俊的提议,我点了点头, 王俊立即拿起电话,和水利部的人员联络。 我则和依格两人,走到了旅馆的阳台上,望着街外来往的车辆,和形形式式 的建筑物、以及各种各样的人。 开罗是世界上有数的最具神秘感的都市之一,即使你来这里,全然没有秘密 的任务,也无可冒脸之处,你仍然会感到有一股神秘的气氛笼罩着你,只要你在 开罗,你便不会不感到那股神秘的气氛。 我看了一会,才低声道:“依格,关于那透明的魔鬼,你们族中的传说,可 是由来己久的了?” 依格的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道:“你可相信么?卫先生,你可相信么?” 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依格道:“卫先生,你,是我们族人之外,第一个相信这个传说的人。王先 生说那只箱子在你这里,你打开箱子了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是,那透明的魔鬼也出来了。”依格一时之间,像是 不明白我的话,但是接着,他连连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阳台的扶手旁,他的面 色变得如此之苍白,他真怕他会从上面跌了下去,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臂,道: “你镇定一些,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将那黄铜箱子交给人?” 依格的面色,又从苍白变成通红,呢喃了好一会,才道:“我听说那古庙不 能被保存了,那是族中的遗物,整个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你明白,我……没有 钱,所以我……”“所以你以十分低廉的价钱,就将这黄铜箱子卖给人,结果只 有王先生一人是买主?”我接着说。 依格低下了头,道:“是的,他出了六十埃镑,我可以生活很长的时间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依格,照这样说来,你自己也不相信你们族中的传说, 是不是?如果你确信那箱子中有着透明的恶魔的话,你会肯将它们以六十埃镑的 价格卖出去么?” 依格低着头,不敢看我,他心中显然正感到极度的惭愧,他呐呐地道:“我 不是不信,我……只是没有钱,这是我唯一可卖的东西了,祭室中还有许多壁画, 因为那一条隧道十分可怖,也没有游客要看,而且,更糟糕的是……渐渐没有人 信我的话……根本没有人信!” 依格的眼中,竟湿润了起来! 我听得他说在那七间神秘的祭室之中,还有·许多壁画,精神又不禁一振。 这时我虽然还不能确定我此行是不是会有成绩,但是我确信我已经掌握了一些来 龙去脉。许多还是谜一样的事,一到了那七间祭室中,就可以弄明白了。 这时,王俊来到了阳台门口,道:“快准备,二十分忡之后,水利部有一架 飞机飞到工地去,我已和他们说好了,我们三人一齐乘机前去,现在就要出发了。” 我耸了耸肩,道:“一点休息也没有!” 工俊道:“没有了,要休息,便要休息两天,两天之后再有飞机前往,你不 想在开罗玩上两天?” 我忙道:“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我要解决一些事,立即回去。” 王俊也不问我详细的情形,道:“我那书呆子弟弟可好么?” 我几乎忍不住告诉他,王彦现在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之中:但是我终于未 曾说出口来,因为我知道王俊的为人,他知道了之后,一定大惊失色,慌张缭乱, 说不定会向每一个埃及的巫医求助,而结果是,不到三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秘 密了。 所以,我只是淡淡地道:“好得很,他和一个叫作燕芬的美貌姑娘,已快结 婚了。” 王俊叹了一口气,道:“是么,做弟弟的,反赶在哥哥的前面了,我真后悔, 为什么当初要去学水利,如今连一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我并不去搭腔,王俊其实是十分热爱他的工作的,他也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 活,他只不过故意如此说法而已。我们一起出了旅馆,上了汽车,王俊以违法的 高速,在十三分钟的时间内,赶到了机常我们一下车,便匆匆地向一架漆成草绿 色的双引擎飞机走去,不出我所料,那是一架旧得在世界上几乎已没有人再使用 的飞机。 我们到了飞机之旁,一个像是飞机师模样的人,吊儿郎当地在飞机之旁,走 来走去。 他一看到我们,便站定了身子,大声叫道;“老王,你门迟到了。” 王俊也大声道:“没有迟到,刚好够时候,飞机今天没有问题么?”那飞机 师一面跳上了飞机,一面大声叫道:“祈祷吧!” 王俊苦笑了一下,道:“你听听,但是我宁愿祈祷上帝,也不愿意去尝试走 第二条路,道路实在太坏了,你知道吗?” 我不和他说什么,踏着上机的梯架,向飞机厢中走去。 王俊第一个进了机厢,机厢中居然有座位,那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在我 们之前,己有两个人在,一个戴着埃及圆帽。那两个人坐在前面,看不到他们的 脸面。 我们一上机,便有人来关上了机门,那人看来像是副驾驶员,也是美国人, 口中正不断地嚼着口香糖,他向机厢中的五个人看了一眼,喃喃地道:“七个人。” 他一面说,一面向驾驶室走去,而这时候,飞机几乎已经近乎颤抖地,在跑 道之上,咆哮飞驰而出,几乎是立即地,机翼轻轻地摆动者,飞机已经腾空而起。 这个驾驶员无疑是第一流的。 王俊坐在我的身旁,向前面的两个人指了一指,道:“那个戴埃及圆帽的入, 是水利部专迎接招待贵宾的官员,在他旁边的,一定是什么重要人物了。” 我顺口应道:“是么?” 也许我的声音大了一些,令得前面的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 那个戴埃及圆帽的埃及人,立即转回头去,但是在他身边的那人,却仍然瞪 着我。 而我,也瞪着那个人发呆。 王俊奇道:“咦,怎么啦,这个人你认识的么?” 我并不回答王俊的话,只是欠了欠身,以十分戒备的心情,沉声道:“罗蒙 诺教授,幸会,幸会!” 罗蒙偌教授在埃及,我是早已知道的。但是我却未曾料到,会和他在这架残 旧的小飞机中相遇!而如果我早知道罗蒙诺教授也在机上的话,我一定不会也搭 乘这架飞机的了! 因为,我如今已毫无疑问地可以肯定罗蒙诺教授和杀人王勃拉克,有着十分 特殊的关系。 而和杀人王勃拉克有关系的人,那实是可以不必多加考虑,实称之为危险人 物的。 有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在机上,那无异是十分不利的事情,所以我一面说话, 在想着如何才能使事情对我更有利些。 王俊在我的身旁,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只听到了我叫出了罗教授 的名字,便欢喜万分,站了起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罗蒙诺教授么?能够 和你一齐到工地去,真是太荣幸了,我在我弟弟的来信中,早已久闻大名了,我 弟弟便是你的学生王彦,”罗蒙诺教授面上的神情像是岩石一样。 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王俊,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依格的身上。依格十分拘 谨地笑着,罗蒙诺挟着他巨大的公事包,离座向我们走来。 他迳自来到我们的面前,我的心神,不禁大是紧张,但罗蒙诺教授却并不注 意我,他只是向着依格,忽然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语言,向依格说了几句话。 依格的面上,立时迸跃出了欣喜万状的光彩来,立时也以那种古怪的语言, 回答着罗蒙诺教授。我自诩对于世界各地的语言,都有相当研究,但这时,我却 无法听出依格和罗蒙诺教授讲的是什么话来。 我的心中十分焦急。因为我知道罗蒙诺到埃及来的日的,是和我相同的。 而我如果能得到依格的帮助,成功只是眼前的事。 但如今,依格是不是会帮我呢?他和罗蒙诺,会说那种古怪的语言,毫无疑 问,他和罗蒙诺,一定感到更其亲近。 ------ 黄金屋 扫校 标题 <<书路--透明光>> 十四 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是不是舍我而去,而不再帮我的忙呢? 我的心中十分焦急,但是却没有法子打断依格和罗蒙诺之间的交谈,因为我 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依格和罗蒙诺约摸说了五分钟的话,依格忽然摇头,一个 字连说了好几遍,看他的情形,好像是在说“不”字。罗蒙诺的面上,出现了怒 容,他向我望来,改用英语,道:“卫斯理,这人说他曾经答应带你到大庙的那 七间秘密祭室去是么?” 罗蒙诺教授忽然转而对付我,而且开门见山,绝不转圈,态度异常强硬,这 确令得我愕然,我欠了欠身子,道:“正是。” 罗蒙诺教授冷冷地道:“我是要你放弃对他的这个要求。”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冲突是难免的了,但是罗蒙诺竟会采取这样野蛮的方法, 这却又颇出于我的意料之外,难道他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么?我脑中迅速地转着念, 耸了片肩,道:“我看不为什么要放弃。” 罗蒙诺大声道::“因为我要,我要带他到那七间祭室中去,而这头驴子却 说他已经答应了你便不能再答应我了。” 我还没有说话,依格已经抗议道:“先生,我不是驴子,我是索帕米契勃奥 依格!” 我记得王俊向我解释过,所谓“索帕米契勃奥依格”,便是索帕族,米契勃 奥峰上的雄鹰之意。 依格对这个名字,显然十分自负,他当然不愿意被人称为“驴子”的。罗蒙 诺在侮辱他,而可以想象,侮辱他的人一定十分多,因为谁也不将他当作是一个 民族的酋长。 而我却将他当作朋友,这便是我有利的地方。 我伸手在依格的肩头上,道:“依格,什么人称作为驴子的,他本身就是一 头野驴子!”依格以十分感激的眼光望着我,我望向罗蒙诺,道:“依格是一个 十分有信用的人,他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不能再答应你。” 罗蒙诺冷笑道:“可以的,只要你不要他带你去,我就可以使他带我去了。” 我沉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并没有放弃前往那七间祭室的打算。” 罗蒙诺教授的声音,阴沉之极。这:“那么,你可能会后悔的。”我还没有 出声,王俊已然忍不住道:“先生,你真是罗蒙诺教授?” 罗蒙诺眼睛瞪了他一眼,又再次问我:“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答应不?” 我准备站了起来,我的一个“不”字已经说出口,但是我的身子只弯了一下, 并没有站起来,便重又坐在椅子上了。我一坐下,只觉得王俊紧紧握住我的手, 道:“怎么一回事?”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还不明自么?” 王俊面上变色,一声不出。 眼前的情形、实在是再容易明白也没有了,罗蒙诺已后退了一步,而在他的 手中,有一柄巨大的德国制军用手枪。 那种手枪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它可以使射中的目标,变成完全没有目标! 而从罗蒙诺教授的握枪姿势来看,他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枪械专家。其熟 练程度。是绝不在勃拉克之下的。我面上也不禁变色。我连忙向那个带着圆帽的 埃及官员看去。只见那官员微昂着头,口角流涎,正睡得十分沉熟。当然他不是 真的睡熟了,那一定是罗蒙诺在离座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明知一定要动武威胁我 们的,所以先将那官员麻醉了过去而已。 而驾驶室的门是关着的,他在机厢中究竟做过什么事情,也就不会有人知道 了,他的数学权威的身份,仍不致被人拆穿! 我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因为照如今这样的情形来看,罗 蒙诺是一定会杀死我和王俊两个人的了! 王俊也已看出了不妙,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我伸手指了指那柄巨柄的手枪, 道:“这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你不怕惊动飞机师么?” 罗蒙诺十分阴险地笑了起来,道:“不错,所以我将尽可能地不使用它,你 站起来!” 我不知道罗蒙诺想要怎样,但在他手中有着杀伤力如此强大的武器的情形之 下,任何人都没有法子不服从他的命令的。 所以我依言站了起来,罗蒙诺又后退了一步,道:“去将机门打开!” 我大吃了一惊,道:“你——” 罗蒙诺的声音铁硬,又重复道:“将机门打开!” 我无可奈何,走到了机门之旁,将门打了开来。这时,飞机正在几千尺高空 飞行,我一打开了机门,一股旋风,立即扑进机舱来,几乎将我卷了出去,我连 忙后退了几步,抓住了椅背,方始稳住了身子。 我向王俊和依格两人看去,只见两人面无人色。罗蒙诺教授冷冷地道:“好, 卫斯理,这是最后的程序了,你和你的朋友,跳下去!” 在打开机门的时候,我已经知道罗蒙诺一定会有这一手的了,所以我还可以 保持相当镇定,但是王俊却已忍受不住,尖叫了起来,道:“跳下去?不!” 我喝道:“王俊,你住口。”王俊站了起来,张大了口,象是想讲什么,但 是他终于又坐了下来。我转过头来,道:“罗教授,飞机在沙漠之上,我看不出 我们如果跳下去,有任何生存的机会。” 罗蒙诺教授道:“对的,你说得不错,我同意你的见解,而这也正是我所希 望的。” 我沉道:“教授,你错了,一样是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枪下了。” 罗蒙诺扣在枪机上的手指,紧了一紧,道:“你以为我不敢放枪么?”我道: “当然敢,但是枪声必然会惊动机师的,是不是?机师出来,看出了名闻世界的 数学家如今这样的情形,那不是你所欢迎的吧!” 罗蒙诺的面色,十分阴沉,显然我的话,道中了他的心事。 我立即又道:“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一起跳下去。”王俊叫道:“卫斯理,你 疯了?”我又道:“但是你却要允许我们使用降落伞!” 在机厢中,有着七具降落伞,那是我早已注意到的,罗蒙诺向降落伞看了一 眼,道:“那样,你可以生还。” 我向机门下面指一指,道:“下面是沙漠,我们没有食水,没有粮食,生还 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十。” 罗蒙诺阴森地道:“但你还是有生还的机会!” 我摊了摊手,道:“不错,我们如今可以说是在进行一桩买卖,我以百分之 五十生还的机会,换取你不用放枪,这对你来说是占便宜的,就算我们生还,你 也已经得到了你所要的东西了!” 罗蒙诺给我说动了,的确,当我们在沙漠中挣扎出来时,他还能不得了他所 要得的东西么?他面上浮起了一个令人看到了毛发直竖的狞笑,道:“好,你们 两人,使用降落伞跳下去!” 王俊道:“不,卫斯理,我们没有机会生还的。”